在牙失踪三十天后，村人们在村后的一座大山上找到了他的尸体。悄无声息地躺在一片林地里鲜少可见碧绿草坪上，大簇大簇的罂粟花簇拥在他的身边，娇艳而又邪魅，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。牙的手里也攥着一支罂粟，饱满充盈着水分，叶子也依旧碧绿，完全想不到被人拦腰摘下的小小植物有着如此鲜活的生命力。

牙宁静安详的躺在那里，嘴角噙着笑，弧度自然美好，除了没有血色的苍白皮肤和冰凉僵直的身体在昭示着他的生机远去。他是脆弱的孩子，内心却如如铜墙铁壁般坚强。他的双眼总是让人看不透，就算是死后也一样。

村人们围在一起关于这幅奇艺的景象窃窃私语，对着牙的遗体指指点点，以不恭和不负责任的语气说着嘲讽的话。他们时时露出厌恶的神色，那目光似是在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，并无怜悯。

“这是诅咒，是极大的罪孽。”一位老人被众人扶着走了出来，他的声音像黑夜里破旧的拉风箱。“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啊，为了一己之私……他的灵魂不会安息，会被打入阿鼻地狱啊！”

明显是德高望重的老人，他的话在村人们心中是毋庸置疑的。整个村里只有他读过书，据说是有幸跟着一位来传教的僧人去各地游历过，取得了真传。后来更是一回村里就被众人选为村长，有着极高的威势和地位。

“村长，那这，这怎么办啊，会不会连累到我们呐？”一个长着浓密胡须的中年男子踹踹不安的问到。

“对啊，阿兴说的不错，这到底怎么处理啊，村长。”“这小子本来就麻烦事多，这不到了地狱里还给我们添麻烦！”“就是……”

“在等三天，三天，”村长伸出他那只枯槁如干树皮般的手，指指牙说，“等阴戾之气先散去，我们再把他埋了吧。”

“不要，不要，村长。他是个好孩子，他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啊……”一个老妇人冲上来，拉住了村长的衣袖。是住牙隔壁的寡妇，刘嫂。她奋力祈求着，期望村人们能改变主意给这孩子的遗体寻一个好一点的归宿，而不是身死后又被冠上一个徒有其表，富丽堂皇的罪名。

她如丧子的母兽，挣扎在疯狂和崩溃的边缘，并遵循着内心深处的悲伤与铺天盖地袭来的愤怒，实行最原始的本能。她哭喊，嘶吼，努力挽留村长，却不料被一群人控制住，摆脱不了他们的桎梏。

终究是放弃了无果的挣扎，反抗。只是被人当成了疯子抬了回去，锁在自家屋子里。郁郁不欢，脸色憔悴，像是受了很大刺激，精神不正。

牙躲在草丛后面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幕，垂下了眼帘，脸上积聚着巨大的悲伤，却还是没有等到泪落下。他尚虚幻的身体在阳光下通透而神秘。牙静坐了一会，悄悄离开，最后望了一眼自己遗体存留的地方，没有过多的言语悼念自己作为人类的结局，只有眼神亮了亮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