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透明一个

女巫的马 by.落丛

 西方女巫养了一匹叫做somnium的马,几乎所有人都知道。曾有幸见过的人都由衷的赞美它说,那是一匹及其罕见的好马,毛色呈油亮的黑色,只有四蹄和眉间的一小块毛是白色的。

曾多次有颇具眼光的马场主人花高价想从女巫这里买走这匹马,但女巫对这匹马特别钟爱,屡次拒绝了他们。事后,有马场主人的朋友听见其嘴中喃喃自语道:“这么好的马,定时精心喂养。喂得是上好的马草吧。看毛色,也准是按时刷洗。体态匀称健美,估计是每天都要带它去跑上一会吧。唉,那么宝贝,也难怪不肯卖呢。”

但马对于女巫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宠物,更不能算是一个好的灵媒。

所谓灵媒,就是女巫在施展法力时所凭依的生物,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具有通灵的特点。南方女巫养了一只美丽的黄莺,北方女巫的灵媒则是一只毛色纯白的雪狐,北方女巫的肩上总是呆着一只懒懒的虎斑猫,她们都劝西方女巫换一只灵媒。

马在大众人的眼里显然是缺乏灵性的生物,而它相较于它者来说庞大的体型也会浪费女巫不少的魔力。

然而,面对其他女巫的好心劝告,西方女巫却异常固执。她不恼别人的不理解,似乎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。她只是温和地笑笑,反驳道:“没关系的,我挺喜欢somnium的。再说了,其实马是一种很有灵性的东西,要不然怎么能懂那些骑士的心意,甘心随他们前去征战,协助他们打败对手呢?”

西方女巫坚持把somnium当做自己的灵媒,并对它宠爱有加,也有自己的原因。西方女巫的内心深处潜藏着一个微不足道,但对于她来说遥不可及的梦想

———她不想当女巫,而想当个女骑士。

西方女巫出生一个普通的小家庭里。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家小屋的旁边便是一片很大的草原,常有成群的马儿飞奔在其上。有时还能看见有一队队的骑士从草原上经过,听见铁蹄哒哒的响声。每当此时,小孩子都会围到一起看着远处人马渐渐远去。牛羊安安静静地低头吃着草,似乎根本不在意这壮观的一幕,只是被小孩子大声的嬉闹惊到,跑到另一边的草地上去了。十岁之前,西方女巫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长大的。从前她也是围观孩子中的一个,对骑士心生向往。她总是吵着嚷着要妈妈给她讲骑士的故事,一遍又一遍,似乎永远也不会觉得厌烦,每每听得津津有味。每当大人在饭桌上谈起自己从前的梦想,她总是抢着说:“我以后要当个女骑士。”爸爸常常笑着点头,用长期劳作而变得粗糙的大手扶着她的头,说着:“好好,我女儿以后会是个骑士。”

她曾天真的笑,曾天真地认为这一家三口的小小幸福会一直延续下去,曾天真地做着长大成为女骑士的梦,并为此暗暗努力。

然而,在她十岁生日那天,她的世界崩塌了。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。一群穿着华贵的人来到了她小而简陋的屋子,不由分说地将女巫的身份强加给她,并且带走了她。

她不断哭闹,奋力地挣扎,想摆脱束缚。却看见父母含泪却带着微笑的脸庞,感受到他们目光中的不舍,无奈,顺从与希冀。她放弃了,任由那群人将她带离这片承载了她太多回忆和梦想的草原,任由他们给她穿上华丽而质地细腻的女巫袍戴上面具,像个被人抛弃的布娃娃。她抛弃了自己。但那个梦仍深埋心底,未曾变过。

从此,她只是以西方女巫这个身份活着。

她才真正感受到历代女巫的可悲。女巫是由神选出的,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,锦衣华食,却如关在笼中的金丝雀,只能呆在这高高的殿堂上,一生也无法离开。女巫的使命就是实现人们的愿望,直到她们的法力挥霍一空,也就是她们迎接死亡的时刻。

西方女巫上任的第一天,她便要求选择一匹马当做灵媒。那群人便带给她一匹漂亮的黑色小马驹。西方女巫思索片刻,给它取名叫somnium。女巫和她的马每天都呆在一起,只有到了规定时间,女巫才会把somnium交给那群人,要他们带somnium去跑一会。

西方女巫第一个实现的是一个小男孩的愿望。小男孩想让她母亲的病好起来。女巫答应了,施展法力,男孩母亲的病就好了。

西方女巫第二个实现的是一个老人的愿望。老人希望他能给自己已故的老伴建一个好一点的坟墓。女巫答应了,施展法力,一个肃穆的墓碑立在了坟头上。

西方女巫第三个实现的是一个穷乞丐的愿望。乞丐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可以居住的小屋。女巫答应了,施展法力,乞丐住进了一幢简单却舒适的小屋。

……

女巫实现了很多人的愿望,但她自己的愿望却始终无法实现。渐渐地,她累了,想休息了。她开始想起草原上飞奔而过的队伍,想起那些神气,披坚执锐的骑士。

终于有一天,来了一位女骑士。女骑士说:“女巫大人,我想得到权利和金钱。我已经厌倦征战的生活了。那太累了。”

女巫动心了,她太想摆脱现在的生活了。“你想不想和我互换身份,你来做这女巫,享有无上的地位和金钱。我来做骑士,代替你去征战。”

女骑士终是抵不过诱惑,答应了。

女骑士换上华贵的女巫长袍,戴上金边勾勒的面具。西方女巫露出久未示人的脸庞,穿上已被磨损大半却依旧沉重的盔甲。西方女巫很开心,她想着,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是个女骑士。

终究是被发现了。当女巫还高兴的打算骑着somnium去追赶远征路上的骑士队伍时,神却勃然大怒,认为这是西方女巫对自己的亵渎,命人把她抓了回来。

那群人杀了她的马,并剥夺了她西方女巫的身份,将她关入监狱囚禁了起来。

当人们因看到送给她吃的饭菜好几天都没有动过而打开监狱的门时,众人才发现她死去了。面色平静,脸颊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下来了,嘴角还擎着一抹笑意。

人们都觉得很奇怪,但也没有太多关注与她,只是草草将她的尸体埋在了一片早已荒芜了的坟地里。

又过了几天,草原附近的居民纷纷说,他们隐约看见有个身披战甲的女骑士骑着一匹战马飞奔而过,独自穿越草原,似乎想赶上已出征的队伍。飞奔而过时,人们只看清她座下的马通体黑色,只有四踢像一团白云。但人们却似乎能感受到女骑士那神气的样子。

人们不知道的是,西方女巫在她死去的前一天做了一个梦

——在梦里,她是个骑士。

……

几个世纪以后,一位语言学家解析出了几个世纪以前的语言并为其写了一份报告。其中的一行上赫然写着:

somnium意为梦想。

 

 


评论
热度(2)
© 落丛 | Powered by LOFTER